“中国观众还是爱戏剧的”!陈佩斯口碑力作,在青岛大剧院连演四场
陈佩斯口碑力作 父与子同台《惊梦》
这部热剧在青岛大剧院连演四场 “中国观众还是爱戏剧的”
为了一部戏,观众看完北京场,追看青岛场,连刷第三遍——什么戏有这么大的“后劲儿”?
6月1日起,由著名编剧毓钺与导演陈佩斯继《戏台》后合作推出的又一部原创话剧《惊梦》,在青岛大剧院连演四天,吸引了各地忠实观众捧场。
《惊梦》剧照。
在陈佩斯“戏台三部曲”作品序列里,《惊梦》有着特殊的地位和涵义。在青岛大剧院交流现场,陈佩斯把《惊梦》定位为一部“没有套路”的“无招胜有招”之作,也是《戏台》之后“有所想、有所思、突破自己”的作品。
对于观众来说,这部戏的看点多,华彩多,它的结构上有着“戏中戏”的设计,把昆曲艺术与民族歌剧的碰撞进行了戏剧化的演绎;在演员配置上有父子同台的看点,陈佩斯与陈大愚的舞台合作诠释了戏剧人的根脉延续;在作品风格上它与《戏台》都以战争为背景,把“看戏的笑声”和“大时代的哭声”无缝隙转换,悲喜之间让观众看到了历史和更替。
解放战争时期,平州城激战正酣,昆曲戏班班主童孝璋和他的和春社被困在两军对垒的拉锯战里。对垒的一方盛情邀请,要和春社排演一部没听说过的新戏,没想到对垒的另一方也提出了看戏的要求。戏还是同一部戏,和春社在不同的阵营面前演出了不同的况味,大时代的撕裂不期而至,做戏的人和戏剧本身不得不另觅生路,上演了一系列啼笑皆非、悲喜交加的故事。
正如陈佩斯所预料的,《惊梦》开场不久就有笑声,观众越看越开心,但开心中会体味到很浓的悲凉。外界对《惊梦》的评价并不影响陈佩斯的心境,“这几十年的积累,会出现也该出现《惊梦》这么一个完整的作品,我都这把年纪了,该出一个像样的东西了,说实在的也是命里有的。”
何为“惊梦”?
话剧《惊梦》借由一个戏班的遭遇,高度浓缩了戏剧、戏剧人在大时代夹缝里的去留两难、辗转求生,舞台上精妙的剧情和精美的昆曲交相辉映,让观众愈发在昆曲之美里体验时代的痛楚。
陈大愚饰演平州城首富之子常少坤,这位钟爱昆曲的戏痴用三百大洋把和春社请来演戏,引发了一系列的故事。舞台上常少坤那段《牡丹亭·惊梦》念白道出了世事苍凉,“睡魔睡魔分福禄,一梦悠悠何曾睡熟。”陈大愚介绍,“睡魔神”在剧中勾起了杜丽娘和柳梦梅两人的梦境,才有了二人的后续因缘。“我们找到了这部戏的影像资料,一字一句打磨念白,比较考究。”话剧《惊梦》的演员耗时3个月学习昆曲,邀请了著名昆曲专家王晓燕指导,为观众还原了昆曲的神韵;而且剧组演员之一刘宸,也是专业戏曲能手,随时为剧中昆曲“保驾护航”。
在陈大愚看来,《惊梦》占齐了生老病死、爱别离、求不得等“人生八苦”,“大量的求不得,求爱不得,求安宁、求生路都求不得。我们把这些戏剧材料用擅长的喜剧的态度、视角、观念、手法来表现,把美学强化到了极致,不管南方观众还是北方观众都能得到美的享受。”
话剧《惊梦》由陈佩斯导演并担纲主演,陈大愚作执行导演兼主演,父子搭档并首次同台也成为一段舞台佳话。青岛讲座现场,父子俩互相指认对方才是这部戏的“主角”。陈大愚调侃:相较于陈佩斯早期作品,自己参与的《戏台》、《惊梦》豆瓣评分特别高,应该是父亲沾了自己的光。
陈佩斯对儿子的评价颇有大智慧,“他在戏里面不拖后腿,顺顺当当的,不往下减分,这就不容易。《惊梦》这个戏不那么容易演,尤其故事时代不同,有些演员拿到剧本时不知所措,而他介入得早,平常谈剧本的时候他在旁边就能听到,私下里也能给自己做功课,所以入戏早,对角色任务完成有帮助。过去《戏台》的时候我一丝一毫地去抠,精确到几十分之一秒,差一丁点儿都不成,现在排《惊梦》我都不管。他演的时候我在底下看着他排练,我先说他,别人也在旁边听,我把他调理好了,树立一个样式出来,别的演员一看:原来要的是这种风格、这种样式的表演,大家都往这儿靠拢,整个团队慢慢就聚齐了。”
陈佩斯 王雷 摄
《惊梦》没有套路
台下的观众看《惊梦》,舞台上的“战士”也在看戏,不过这出戏不是和春社擅长的昆曲,而是一出像是梆子的新戏《白毛女》,“戏中戏”的结构对剧作本身形成了挑战。陈佩斯表示,“做剧本的时候我们反反复复寻找一条路,几次觉得走不通,两次想撂下,排练开始了我都一度想撂下。坚持走到现在,就是想在创作上往前走一步,想超越自己,有这么一个心念。后来这部戏得到社会的批评或赞誉我都觉得没关系。”
藉由《惊梦》,陈佩斯梳理了自己的作品序列,“我们的作品从《托儿》《老宅》《戏台》等等,一直在进步。起初我们由小品积累的经验组合成一个大戏,这是需要技术含量的。完整的喜剧是从《托儿》开始,戏剧技术含量一点点在加强,越来越丰富,变得更像是大自鸣钟那样的精密机器,上完弦之后自己走。《托儿》是完整的作品,但是不精致。到了《阳台》,把我们很多之前没用的喜剧套路用得更好、更精密,在十分钟里头不断有喜剧的手段,一个再套一个,甚至还能把另外的喜剧方法叠加一个,不像是小品——一个小品就一个或者两个喜剧套路。《阳台》里两个线索一起走,这是过去不敢想的戏剧实验,我们进行了很多艺术上的技术革命。”
“《阳台》成功以后有了《戏台》,《戏台》是大悲情中塑造喜剧,搭建喜剧结构,体现文化的厚重感。故事背景是一场军阀战争,其实是外国列强操纵的中国人打中国人,导致我们的文化被翦灭、被戕害。《戏台》不仅套路多而且直工直令(戏曲术语,意指做派唱腔正道、地道、规范),经常看戏剧的人会质疑‘这是什么套路’?《戏台》从剧情铺垫到高潮,一丝一扣地走。到了《惊梦》,完全没有套路了,我拿到剧本时就说‘这是一个完全新的戏’。我跟着编剧毓鉞用了三年时间尝试,做了这个本子,在戏里加了好多东西,把悲情转化了。为了从悲情里延伸戏剧感,我们一点一点地抠。没有套路,只有条件在那里,全新的喜剧做法我也是第一次尝试。”
陈大愚 王雷 摄
中国人骨子里热爱戏剧
在短视频时代里,戏剧仍然是一片充满着艺术理想的王国。作为兼有海外戏剧经历和国内戏剧经验的艺术工作者,陈大愚深谙戏剧的魅力,“中国人骨子里是热爱戏的,不管是戏剧、电影、戏曲还是短视频,中国都是消费大国。大家还是特别爱看戏的,人生如戏,一个事情做失败了,就会说‘没戏了’;过去的戏台都是一个个台脚搭起来的,中国人说‘拆台’‘下不来台’,体现了中国人对戏剧的熟悉。”
在陈佩斯看来,中国的生活、文化、思维里受戏剧影响非常大,“中国戏剧在远古就应该有,我们和西方文化的分水岭就在于戏剧。戏剧影响我们的生活、思想、文学、艺术各个方面,包括小说《水浒传》《西游记》都是按照戏剧的章回来做的。戏剧给我们的文明建立一个维度,中国人特别容易解读戏剧。传统戏剧一桌两椅演千军万马,大家全能相信,因为观众进戏太容易了。过去欧洲的传统戏剧,布景要真的不能再真,观众才能相信。中国人的戏剧抽象思维从小就有,只要装扮上就能‘附体’。”从大白脸曹操、黑脸包公到蓝脸窦尔敦,观众与戏剧之间建立了高度认同,“任何观众看到这张脸,就能承认你。装扮对,甚至只要纹饰对,就相信你是这个角色,就入戏。这种观者的思维,全世界其他地方达不到中国观众的程度。戏剧复兴,戏剧文明的复兴,也是中国文化复兴的重要环节。”
1975年,陈佩斯第一次造访青岛,作为八一厂的子弟在青岛部队食堂吃了“一大盆”海虹,还背了一行军袋青岛啤酒回北京“孝敬我爸”。上世纪八十年代末,陈佩斯和朱时茂已经凭借春晚小品被全国观众熟知,两人造访青岛住在石峰宾馆,“朱时茂带我赶海,讲他小时候赶海的事儿,海面上漂着一个个玻璃泡子,底下系着缆绳养海带、养裙带菜。”
2023年,陈佩斯、陈大愚父子带着《惊梦》来到青岛,陈佩斯感慨:“我对青岛石花菜凉粉印象深刻,上面拍点大蒜,哎呀太好了,这次来也吃到了,现在的石花菜软、糯,没有过去那么精神。”
陈大愚坦言自己是第一次来青岛,“中午我爸问我:吃过海胆馅儿饺子没有?我头一回吃,海胆饺子里面黄澄澄的,太鲜美了。他来了好多次都没跟我说过。等我七十岁了也跟孩子说,我对青岛的第一印象就是海胆馅儿饺子。”
高端演出,高是无止境的
石倚洁陈佩斯谭盾相继造访青岛
高端演出与观众水准相辅相成
6月1日-4日,随着连续四场陈佩斯力作《惊梦》在青岛大剧院上演,2023青岛高端演出季再次上新。
今年青岛高端演出可谓精品不断,包括国字号著名男高音石倚洁与吉他、手风琴、钢琴跨界合作的《意大利民谣音乐会》,陈佩斯陈大愚父子同台演绎《惊梦》,谭盾首部“茶”主题原创歌剧《茶魂》以及法语原版音乐剧《罗密欧与朱丽叶》等都是叫好又叫座的重点项目。
高端演出的“高端”一方面体现在艺术水准上,验证了城市剧院消费的文化层次;另一方面体现在制作水准上,对剧院的承载能力、高端观众吸引力都是直观的呈现。青岛近年来高端演出集中在春晚舞剧项目的引进上,例如《永不消逝的电波》《只此青绿》等都在青岛取得了上佳成绩,而2023年剧院演出高端项目纷至沓来,从抓马戏剧节到谭盾音乐周,新类型、新剧目纷至沓来,青岛高端演出市场迎来持续的热潮。
高端演出层出不穷的当下,观众选择的不止是一出戏,一台舞蹈,而是这种演出代表的价值归属感和艺术体验堆叠感。当对陈佩斯作品的体验从《主角与配角》《王爷与邮差》延续至《戏台》《惊梦》时,当对谭盾的体验从《卧虎藏龙》到《水乐》《茶魂》时,时间与艺术的质感叠加,才是高端演出何以为“高”——在演出领域,高是无止境的,而营销也是无止境的。
对于观众来说,青岛高端演出每年都有,而对于演出行业来说,能把一场高端演出变成一个成功的营销案例,才是团队的真正实力。来自欧美的数据显示,顶级歌剧院的收入正在以每年百万美元的速度萎缩,观众平均年龄偏高、男性购票比例较低等问题一直困扰着高端演出行业。这些问题也在成为国内高端演出面临的挑战,尤其年轻观众的娱乐选择多元化,进入剧场看一场古典乐、歌剧或者大型音乐剧,显然不如短视频娱乐更加社交化。如何让演出变成一个文化事件,如何让年轻人、男性观众走进剧场,这是艺术团队关注的营销焦点。
在岛城资深演出行业从业者侯方宇看来,2016年的《水月》堪称青岛高端演出的范例。来自云门舞集的这部舞剧把中国的文化意象、镜花水月的视觉符号和巴赫的大提琴结合,让观众在舞者的表演中“内观”了自己。一位大娘表示:“我从头到尾都没看懂,但我从头到尾都很激动! ”两场《水月》成为青岛演出文化的爆点,还登上了央视中秋节新闻。《水月》把“云门舞集”这一品牌与普通观众的审美结合起来,让观众自身对演出发生兴趣,而演出本身也赋予了剧院更高的文化使命。当火灾使得“云门舞集”几乎成为绝响的当下,七年前的《水月》让人无限怀想。
即将于8月份上演的法语原版音乐剧《罗密欧与朱丽叶》,可以看做音乐剧《巴黎圣母院》的“延续”。《巴黎圣母院》2012年、2019年两次在青岛上演,都是国际阵容大制作, 2019年五场《巴黎圣母院》的上座率是2012年的3倍,这也是青岛高端演出热度的直观反映。《罗密欧与朱丽叶》今年在全国制造了售罄旋风,毫无悬念成为年度海外高端演出的爆款。随着国际大制作项目的持续引进,打造高端演出爆款越来越需要专业技能,高端演出营销已经成为一门严肃的商业学科和技能的集合,数字渠道、社交渠道的广泛使用,使得观众在短视频平台能够找到演出的精华段落,《罗密欧与朱丽叶》里两大家族的较量、富有感染力的唱功和精彩纷呈的舞蹈都让人大开眼界,如何让观众窥见音乐剧精华又不至于丧失悬念,精妙的营销设计功不可没。
从2019年至今,谭盾每年在青岛举行“谭盾音乐周”,时而带来草原摇滚乐与巴赫的结合,时而带来“水乐”、电音和武侠音乐,或者探讨音乐与音药的关系。这种高端演化在今年有了更新的模式,今年谭盾音乐周将推出歌剧《茶魂》、傩乐舞《茶天》《茶地》等作品,从标题就设置了较高的审美门槛。在业内人士看来,谭盾正在不断探索艺术学理论的边缘,在他的音乐里,观众可以通过创新的形式感受艺术的新意和好奇心,通过对艺术家的平视甚至俯视,从超越观众席的思想维度感受到高端演出的格局之美、新奇之美。
总结近年来搅动演出市场的高端项目,可划分为三大类型,第一类是民族文化大主题下的精品,类似舞剧《只此青绿》、话剧《白鹿原》等项目;第二类是与社会文化热点密切连接的项目,比如《声入人心》《如梦之梦》等演出和谭盾、郎朗等艺术家顶流IP;第三类则是国际演艺文化的深化和升级,比如《巴黎圣母院》、《罗密欧和朱丽叶》等海外经典项目。剧院演出不仅要抓住热点,同时要从热点中带出营销团队的“格局”,让青岛观众在演出中找到艺术人文共鸣、城市文化认同。(青岛日报/观海新闻首席记者 米荆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