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职校实习风险隐患多 对“协议工厂”学生不愿“买账”

福建省一组调研数据显示,当地职校生选择在制造业企业参加实习的比例呈下降趋势,2021年仅为33%。是什么影响了职校生进工厂的热情?

福建省教育厅相关负责人表示,实习是职业教育的关键一环,需要校企双方精心设计,投入相应精力和经费。各方应该共同努力,让未来的工人能够在实习车间里看到未来。

“以前是被人求,现在轮到我们求人。”黄婵是福建一家制鞋厂的人力资源经理,她清楚地记得以前实习季工厂车间里的热闹景象。“那时候每年来实习的职校生能超过100个。车间里的师傅们领着一批又一批的实习生,蹲在机器旁手把手地讲着机械构造和操作方法。”如今,黄婵所在的工厂给实习生每月支付1500元工资,但眼看实习季都要结束了,却只等来了不到20个实习生。

“遇冷”的不仅是黄婵所在的工厂。福建省一组调研数据显示,当地职校生选择在制造业企业参与实习的人数比例整体呈下降趋势,相较于5年前的57%,2021年仅为33%。

是什么影响了职校生对工厂的印象?为何让一个受过职业教育的年轻人走进工厂实习却成了一件难事?《工人日报》记者走访了部分职业院校和企业进行调查。

校方的实习点成了一些学生的“束缚”

黄婵在纠结着职校生不愿来的原因。为此,她专程走访了一所职业院校就业中心的负责人王勤,对方给出的分析超出了黄婵原本的设想——“三方协议一签签一年,学生怕自己被‘绑’住了。”王勤讲道:“有的学生甚至宁愿不要实习工资,也不要去我们提供的协议单位实习。”

王勤所说的“三方协议”指的是职业院校、实习单位和学生在实习开始前签订的协议。“无协议不实习”是教育部等五部门出台的《职业学校学生实习管理规定》的要求。可就是这样一份保护实习学生合法权利的协议,在部分职校生的眼中却成了绑住自己的“束缚”。

记者采访了该校鞋类设计与工艺专业的部分学生,其中有6名学生选择到自己或同学帮助联系的工厂实习。放着学校的“协议工厂”不去,却要自己去联系实习单位,这究竟是为什么?学生李存浩(化名)告诉记者:“我们担心自己不适应工厂的工作条件,学校的实习协议一签就是一年,中途很难再换。”在他看来,自己联系的单位,实习协议怎么签自己有话语权。

在这些学生与学校签订的实习协议上,记者并没有看到实习单位的信息与签字。李存浩告诉记者,实习开始以来,校方并未向他索要实习单位的资质证明,也未指派教师对他自行联系的实习点进行任何形式的考察,自然也没有签订三方的协议。

职校生不去校方的“协议工厂”,就可以不签协议了吗?

“以任何两方协议或其他形式的协议替代三方协议,都违反了《职业学校学生实习管理规定》。”福建知信衡律师事务所律师方维忠表示,学生自行选择顶岗实习单位的,也要按规定签订三方协议;在确定实习单位前,职业学校还应当对实习单位进行实地考察评估并形成书面报告。他认为:“没有三方协议进行的实习体现了职业院校在实习管理方面的缺位。”

“消费”学生的工厂,学生不愿“买账”

在福州一所职业技术学院汽车制造与装配技术专业就读的学生张君铭(化名)同样不愿意去校方联系的本地汽车厂实习。他自己找了一家汽车维修厂度过自己的实习期,而他拒绝去“协议工厂”的理由却并不相同。

“去实习,工厂按人头给老师付管理费,200元一个人。我感觉自己就像是一个移动的‘红包’。”虽然张君铭所说的管理费并不从他的实习薪资当中支付,而是由工厂直接支付给带队老师。但他仍然告诉记者:“这种实习‘消费’学生,我宁愿不去!”

向校方或老师支付名为“管理费”的实习提成,对诸多工厂而言并不是什么新鲜事。记者联系了福建多家制造业企业,这些企业大多表示,愿意为组织学生实习的老师支付车马费、管理费、劳务费或中介费等名义的“提成”,费用大约150~500元/人。有的企业甚至表示,该费用可以从实习生每月的薪资费用中计提。

曾经在职业学校负责就业实习工作的老师张田(化名)告诉记者,职校生实习不用企业缴纳五险一金,用工成本低廉,在缺工的背景下是不少工厂青睐的用工选择。

在他看来,催生“管理费”的原因一方面源自企业的用工需求,另一方面则是部分职业院校对教师参与实习指导,尚未建立合理的激励保障机制。

张田以自己近年来参与的实习项目为例,从他所在的学校到他负责的实习工厂来回有近80公里的距离,按规定他每周要去实习工厂两趟,一个月下来600多公里的通勤成本,他却无处报销。学校不愿承担的实习成本自然就被转嫁到了期待实习生到来的工厂身上。

“职校实习风险隐患多,工作链条长,治理难度大。收取‘管理费’背离了职业教育的初衷,也违反了教育部门的规定。”泉州轻工职业学院副校长李艳珍呼吁,“别让失序的实习毁了未来工人的‘蓝领印象’。”

让未来工人在实习车间里看到未来

刚刚结束的实习期里,00后的杨晨(化名)成了泉州一家工厂里最年轻的数控机床操作员。

这里的机床都是进口的,程序都是技术员事先设置好的,不需要调试,也不能自己擅自更改。6个月的实习期,杨晨和师傅跟岗实习不到半个月就“出师”了。剩下的5个半月对他来说,是每天要掰着指头在车间里“熬”过的日子。

“除了头半个月有过师傅带,后面的几个月里,自己没见过师傅,也没见到学校老师。自己就和流水线上的其他工人一样,靠‘自学成才’!”他坦言,经过这次实习,自己未来并不想选择在工厂里工作。

“每天一样的流水线,每周一样的工作,每个月差不多的工资。”杨晨感叹,车间里的日子枯燥得就像身上的工作服一样,是灰色的。

“学生不是员工,在职校实习中,不能简单套用企业管理制度来培训学生,更不应该放任实习变成‘放羊’。”福建省教育厅相关负责人表示,实习是职业教育的关键一环,各方应该共同努力,让未来的工人能够在实习车间里看到未来。